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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器纵论-No.67
《聊聊陶瓷茶器中的重工山水》
前面一篇文章聊到，
买陶瓷茶器，首先要愉悦自己
适人之适，自适其适，忘适之适。
这层意思，是当你把购买陶瓷茶器，
作为简单的消费，不会去做更多的思考，
当然没问题，就算吃亏了，
人生哪有不吃亏的，对吧！
某种意义上，你购买陶瓷茶器，
很多经销商都会说，
买你自己觉得喜欢的，这是销售术语。
但是，你购买陶瓷茶器，
是为了领略中国文化，
甚至是为了以后能留给儿女一点斯文气，
能不能留给子孙一个审美的高度。
中国当代的美育教育是历朝最低的，
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
你的确是应该学会怎么去看陶瓷，
怎么从陶瓷中领略到古人的审美，
进而提高自己与家庭成员的审美趣味。
这篇文章，叔来聊聊怎么看陶瓷中的山水，
怎么去看待当下市场中的“重工山水”。
道光 渔樵耕读 釉里红 山水四方瓶
01
首先来说，是不是重工，
一定是好的？一定是贵的？
成熟的市场告诉我们，不见得。
我们来看这个道光朝的釉里红山水四方瓶，
满足我们当下市场的很多需求，
柴窑、釉里红，重工山水，
大家可以放大去看这个画工，
这个发色，非常漂亮，
可以说现在景德镇茶器类窑口，
不太可能，有这种水准出现。
康熙 釉里红 团花锯齿纹 摇铃尊
我们再来看这个康熙的釉里红团花摇铃尊，
首先我们看，整体构图很雅致，
甚至来说，非常简单。
就几个团花，下面是锯齿纹，
同样也是柴窑、釉里红。
你们猜，哪个贵？其实这两个东西，
存世量差不多，道光的还更少点。
那个满工山水，11年嘉德秋拍80万。
这个团花锯齿纹，15年苏富比秋拍700万。
这是一个很让诧异的数据，
不是说纹饰类的一定高于山水类的，
而是中国人从古自今，
不可能以是否满工，作为审美的高低。
其实相对应的案例有很多，
大家可以去看看收藏市场上，
满工的其实并不占任何优势，
反而会是审美的累赘点，
我们的茶器市场相对并不成熟，
中国的收藏市场虽然也不成熟，
但相对茶器市场，其实成熟很多。
所以，从一个市场的角度来看，
成熟的市场是不会以东西的满工与否，
作为审美标杆的，或者价值评判高低。
02
重工山水，中国是有的，
但一定一定不是表现在杯子上的。
要想买到好的山水杯，
你先明白中国画的南北山水。
而中国画的南北山水，
具备一定高度的陶瓷从业者，告诉我们，
满工北派山水不适合陶瓷实用器领域。
我们先来说说中国山水的南北派，
简单来区分，展现中国北方式的山水，
那种崇高志大之感，就是北派山水。
北派山水：五代十国 荆浩 《匡庐图》
比如我们看到的这个北派代表作，
五代十国的《匡庐图》，描写庐山的，
绘危峰重叠，高耸入云，山巅树木丛生，
山崖间飞瀑直泻而下；
山道蜿蜒盘旋，溪流宛转曲折，
汇入湖中。山下巨石耸立，
居房舍掩映于密林之中，
绘出一个雄伟壮观的庐山形象。
南派山水：北宋 巨然《秋山图轴》
图绘山峰高耸，层峦叠嶂，
近处河流蜿蜒，岸边草木丛生，
数座房屋掩映其中。
以淡墨长披麻皴，层层深厚，
山头转折处叠以矾头，用水墨烘染，
不施皴，留白，苔点飞落，
气势空灵，生机流荡。
从地质上来看，
南方多土、地质多被植被覆盖；
而北方则石质坚硬，山体厚重。
所以皴法上也分为两大类，
披麻皴一类（荷叶皴、牛毛皴、解索皴等等）
主要表现南方土山，南方山水经常用的；
斧劈皴一类（大斧皴、小斧皴、折带皴等），
主要用来表现北方石山。
清 青花大王 王步 瓷板画
一般来说，我们目前市场上看到的，
陶瓷山水单杯，尺寸较小的瓷板，
或者瓶、盘等等器型，
正常的有常识的窑主，
一般都是以抄南方山水为主。
当下我们在市场上看到的山水，
如果看到有人弄一个北方山水，
除非器型上构图很巧妙，
不然展现不出来北方山水的崇高志向。
能够在陶瓷从业中有一定高度的人，
九叔私下也问了很多知名窑主，
有一个基本的观点，
那就是北派重工山水，
不适合在陶瓷的杯子或小板子上表现，
唯一能表现的是大瓷板。
五代十国 李成 小寒林图
我们说北方山水，相对而言重工点，
气势磅礴一点，但人家真不是重工，
你看上面李成的，典型北派山水，
相对于市场上很多杯子上的重工山水，
那人家都快成“写意”了。
胎釉型画彩中的画彩，
是服务于胎釉型的，
懂陶瓷的人，是不会刻意，
为了凸显画彩的冲击力，
而放弃对于胎釉型的思考。
元四家 倪瓒
03
中国山水艺术的任何时期，
不可能出现，当下市场流行的重工山水，
这样令人惊讶的审美……
很多景德镇所谓的山水画工，
都说自己学了这个，学了那个，
如果较真，他们绝对没认真去学过。
你从李成、范宽那批北方山水派开始，
一直到宋的几个，再到元四家，明四家，
再到清朝的四王，
甚至是近代的几个山水大师，
说句再近一点的，就说王锡良老爷子。
绝对不会把山水画得如此之满，
满得整个杯子都快溢出画面了，
满得树遮得都看不清了，
不管什么季节，主题是什么，
上面一定飘几个鸟的。
哪一朝的大画家会这么来画山水，
几乎无章法格局，直接拿着景硬凑。
说一句非常开玩笑的话，
拿现在的很多所谓重工的杯子，
比如重工山水，重工清明上河，
重工姑苏繁华，重工汴京繁华……
如果给成化皇帝或者雍正皇帝本人来看，
他们会觉得这么画陶瓷杯子的人有病，
你翻开明清官窑器，
哪一朝陶瓷是崇尚这样的审美的？
中国任何以山水为主题的载体文化，
从纸画到陶瓷，没有一朝一代，
是认为满工是非常值得肯定的艺术形式，
是符合我们中国人的精神世界之追求。
04
在中国的哲学体系上，
满是很忌讳的一个状态。
又要把潘天寿老爷子请出来了，
艺术之高下，终在境界。
我们中国人的审美，
从来不看满不满。
汉朝有个宫，叫未央宫，
央就是太阳升到最中间的那个地方，
未央，是指永远没有达到最巅峰。
古人是不会追求满的，
今人，懂点事儿的人，也不会追求满的。
元四家 黄公望 富春山居图
我们中国人的审美是高级的，
是比较偏内敛的，强视觉冲击的东西，
我们骨子是觉得花哨的，
反而百看不厌，并且具备高雅气质的，
在艺术中做减法的，才是最顶尖的。
任何艺术形式，都是在追求想象空间的，
留给读者的想象空间，而不是硬塞。
为什么说看无聊的电视剧，
会把人看傻，画得这么满，
也无内在真正的中得心源。
中国哲学体系中，没有满的说法，
这是中国人精神世界的主导思想，
映射在我们对艺术的认可与追求当中。
清 四王 王时敏 浅绛溪山图
05
我希望当下茶器圈的审美，
能够往上走，能够脱离一些简单的加法。
真正让市场流行重工的，
是我们这些玩家，是市场追风，
让一些商家所利用，掀起的审美追求。
前文四点结论，
从成熟市场的认知
从景德镇制瓷人的认知，
从中国艺术的对山水的认知，
从中国的哲学体系的认知。
基本上总结起来，
是我今天想表达的观点，
当下的陶瓷茶器对于山水题材的创作，
想以过分的重工，来体现艺术的价值，
来体现产品的价值，是比较荒谬的认知。
张大千 山水
一篇文章，想要改变市场认知，
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景德镇很多商家为什么喜欢推，
所谓的重器，山水一定就重工山水，
无非是，他们放弃了对胎釉型画彩的思考，
只是利用当下审美认知对重工的崇拜，
赚这么一笔快钱，而已。
一百块，请一个学徒把杯子画满来，
就能在市场卖出一千几千的活，
还能博得好名声，这活谁不会去干呢？
前文说了，我们当下的市场审美，
尚处于发展阶段，论到个体上来说，
如果你真以后有机会接触中国的山水画之美，
你会对现在买的，所谓重工山水，
觉得是一种浪费。
如何提高你对山水的认知，
我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
那就是多看极品，多看历史上的名画。
我列举点画师，
李成、范宽，董源、巨然、马远，
王维、元四家、明四家、清代四王等。
推荐一个网站——中华珍宝馆，
上面有很多山水的高清画，
你们自己去看看，
再回头来看市场的山水，
或许就能明白了……
